第一章:丢失两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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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凌晨三点多了。我感到自己身上有一个巨大的气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昨天下午,我坚守了两年的实体连锁书店“因市场不景气,经决定撤氧气书房(学院路)店。”这样一张“病危通知单”宣告倒闭。学院路这家店已经是近一年来氧气书房撤销的第四家直营店,公司决定调我去另一家书店继续担任店长。但我辞职了。我在学院路的这家氧气书房呆了整整两年,我从小小的店员做起,那时候,我想当我学会了怎样经营书店时,我会选择某条街的转角口,一棵古老挺拔的大树下,开一家我自己的书店。我辞职并不是因为我已经有能力完成我的梦想。而是我明白,我没有办法拥抱我的梦想,在现实的土壤上,我的书店梦碎了。

我站起身,拿起已经粘上蜘蛛网的旅行背包,收拾一些换洗用品,带上银行卡和现金,背上我的单反相机,我决定暂时离开北京。去旅行,一个人。我累了,需要休息,需要疗伤。

“您好,我要一张最便宜的去哈尔滨的票。”

“明天凌晨三点三十七分,79元,硬座,17小时。”

“好的,谢谢!”

我决定去哈尔滨。为了冬之寒。为了彻底的白。

无论白天黑夜,无论夏天冬天,无论夜半清晨,火车站永远涌动着人群。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多的人每天穿梭在城市与城市之间,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么多的人颠沛流离。我站在北京站前,觉得自己像无家可归的弃儿,被现实抛弃在人潮涌动的城市中央。

我在火车站度过了接下来的19个小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我只觉得去往哪里都让我心绪凌乱,我书包里塞了三本书,一本是008年版的《中国自助游》,然后是《狄金森诗集》和《萧红传》,那本008年的旅行书是我上一次,也是我我人生第一次一个人旅行时在一个二手书店花5元钱买的。那是三年前,我还在读大学时,为了逃避一场爱的追求,一个人躲去了草原的怀抱里,数着羊群和星星。晴朗的夜晚,贡格尔草原的篝火一直燃烧到天亮,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围着篝火,唱着愉快的歌,夜空那样的静,沉默的安慰着我。一晃竟是三年,三年来,我得到了些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只有我自己清楚。我一直那样认真的生活,是因为我明白,我想收获怎样的自己。我从来都只想做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孩子。

我在候车室把《中国自助游》中的哈尔滨那一章节看完,然后去候车室里的咖啡室点了一份提拉米苏和一杯咖啡,开始看《萧红传》,这本书我大学时看过一遍,书里有一些当时阅读时留下的感悟,我重新拿起它是因为我将要去萧红曾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哈尔滨,萧红在哈尔滨遇到萧军,开始了全新的生活,作家的生活,无言的生活。起初我看着书,却一直没有办法静下心来,但我知道,我必须静下来,只有这样,我才能望见想要的我,我不想看到那个苦苦挣扎在灾难面前的自己。我一页一页的看着,手中的铅笔不觉得已在书中许许多多的空白页写下了许许多多的文字。

我看着这些文字,这些文字与我所看的《萧红传》无关,与我所经历的一切无关。我似乎在写一个故事,一个没有人知道,或许永远也不会为人所知道的的一个故事。但我要写下它,我一定要写下它。

然后我趴着睡着了。我被梦惊醒,我梦见了阿飞,阿飞来找我,求我不要离开北京。我知道,阿飞不会来,因为我已失去他,他已失去我。

有些地方是永远无法彻静的,比如火车站,比如人心。

这是我第一次深夜在站台上等候火车的到来。车还没有到,夜深沉的墨黑着,我前面的男人抽着烟,烟随着风向朝我飘来,烟头的灰烬在黑夜里闪着光,男人手指一弹,烟灰便飞灰湮灭,夜里那窸窸窣窣的光,像是阳光下奔舞的灰尘。我抬头,天上没有一颗星,只有一轮朦胧如霜花的浅月。火车晚点了,可它终究是驶来了,笨重的复踏,刺耳的长鸣。持续着寂夜唯一的声响。

火车朝我驶来,一束强烈的白光同漆黑如墨的夜,交织。我迅速的取出包里的相机,锁定火车头的那束光芒,定格那样相聚的瞬间,同样也让我安心。

“干嘛呢?快进来,进来!不要命了。”一个穿制服的列车员一把抓住我。我像是在梦中被惊醒,目光呆滞的望着他,同时深切的担忧着,不知那张照片有没有被凝定下来。我还没来得及回复列车员的话,火车就已经停在了我的脚下。

“没事,我离得远呢?”

“你知不知道看上去很远的距离,其实就是你的命!火车的力度很可能把你拽下去!不懂事的丫头!”列车员愤愤的说完,就向前疏通上车的人群去了。

虽然那位列车员满脸愤怒,可是,我觉得,夜很暖心。

我踏上火车,十七个小时之后,我将到达哈尔滨。一个比北京冬天还要冷很多很多的城市。一座白城,一座冰城。一座完完全全陌生的城市。

火车上的人不是很多,我有幸坐到一个靠窗的位子,只是凌晨的寒气,早已把窗户染上了一层白白的薄霜,看不见窗外。我对着玻璃“哈”了几口气,同时用手去擦。我想化掉那会放任我遐想和发呆的阻碍。我重新把相机打开,定格煞白光束与黑夜的那一道耀眼的亮光清晰地呈现在眼前。“这样就不会丢了。”我想。

火车再一次启动。慢慢的离开站台,窗外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一切都迅速的远去。又一层白霜爬上了窗。车厢外漆黑一片。火车像是跌进漆黑色的海里,无止尽的作着叹息的声响,喊叫着听不清的话语。

毕业后就不常旅行,我甚至已经迷恋上书店里的气味,一刻也不想离开它。我上一次旅行是今年二月的情人节,阿飞买了两张去北京开往西安的直达车票,放在礼品盒里,还有一张卡片:亲爱的一起出发吧。那时候我们望着彼此,眼神里都是爱意。

上一周,我和阿飞分手了。我才发现我不了解爱情,也不了解他。昨天下午,看着他们关上书店门的那一刻,我跑开了,我一直在马路上奔跑,我解开头绳,头发甩在脸上,粘在我的脸上,我看不见别人,别人也看不见我。我想起过去许许多多的日子,和书店一起的日子,和阿飞在一起的日子,我也想起他曾给我的那句“咒语”:“你会因为你的自我,失去一切。”

车厢里忽然有孩子的哭声,我的背部重重的向椅背靠去,长时间紧凑的生活节奏,我的双肩好似有着无穷的负荷力。早起,熬夜,一天十小时扎在书店里。周末要去氧气书房总店主持一场讲座。即便这样,我也从没有感到疲惫和无力。可是现在,我是真的累了,累到至极。很久以前,我就想,在冬天的时候去哈尔滨。我选择最便宜的车次,在最寂静的凌晨三点三十七分出发。至于我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这样一种近于悲惨的境地,是我自己没办法说清楚的。我总是这样,让自己像一个迷失在都市的孩子。

我看着车厢里的人,我觉得他们都比我幸福。我看每个人的脸,想象他们的从前和以后,想象,有时候,让我感到温暖,让我感到现实不再那么沉重。我沉溺于想象之中,就像在硕大北京,守护自己那小小的宇宙,那个不曾让人看见光芒,但终会光芒四射的小小宇宙。

清晨六点多时,我醒了,双脚发麻,只好动也不动的继续趴在桌上,车窗外的天阴沉沉的,树上还挂着残雪。我感到自己的胃正在刺痛,是的,这两天我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我慢慢站起,在车厢里走了一会,去用餐车厢喝了一碗粥,一个鸡蛋,我想,我应该让自己看上去健康一些。

搁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是阿飞,这是昨天到今天他打的第五个电话,我都没有接,我知道他一定是从新京报上知道书房关门的消息了。我本不想再接他的电话,但我还是接了。我并不讲话,许久,他说:“还好吗?”

“活着。”

“在哪儿呢?”

“火车上。”

“怎么?去哪儿。”

“这个不需要你关心。管好你自己吧。”我不知为什么近半年每次和他说不到三句话语气就会不对,我实在受不了他没有感情的语调,无论是问话还是答话从不超过十个字,大部分不超过五个字。半年前,他并不是这样。

他听出了我的语气,就不再说话。而我不再和之前一样在他沉默十秒以上就挂电话,因为他不再是那个我可以随性对待的人,我失去了随意挂他电话的权利,他也失去了我只对他才有的任性。当然他从未呵护过我的任性,他认为任性是一个女孩子最要不得的坏习惯,而我却觉得,女孩子只会在心爱的男人面前任性,那是爱的某种表现形式。

“我还好,你不需要太担心。”我说。

“我以为你会挂电话。”

“已经不会了。”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再看吧,想先休息一段时间。”

“对。你需要休息。”

我忽然一阵鼻酸,我终究是爱过他的。眼泪竟落了下来,说实话,我们分手后,我没有专为这次分手大哭过,只要我一想起他我就会去做一些别的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为他不值得,我对自己说。我相信时间会带走我的情绪。我仰起头,止住泪。说:“就先这样吧。”我挂了电话。

我也不知道我和他以后还会不会联系,是成为陌生人还是普通朋友,我甚至不知道我应不应该恨他。我从未恨过,我觉得恨一个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阿飞是因为另一个女人和我分手。他踩碎了我的爱情。对于我来说,爱情可以输给现实、可以输给距离,可以输给性格,但不可以输给另一个女人。当我满怀爱意拥抱他的时候,他心里想着另一个女人,却没有拒接我的拥抱,实在太可怕了。所以当他告诉我一切的时候,我愣了很久然后对他说:“你很彻底的践踏了我爱情的尊严,滚。”我从没有想过我们之间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到哈尔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这夜正好是平安夜。风很大温度很低,路上行人很少,我深呼吸,寒气入心,感到一种寒流的逆行。几日的疲惫,压的我一点力气也没有。随便找个旅社,我需要一张床,陌生的,但也一定是安稳的,不会有人惊醒我,因为已经不会再有更坏的坏消息了。我可以安宁的睡去,什么也可以不用想。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让我感到安全,自由和安宁。

第二天中午,我醒来,感觉全身都非常的轻松,一年多来,我第一次睡觉超过八小时。透过冰冻的窗户,我看到一座白城,天空飘着白雪,雪里零零散散的走着几个人。我迫切的想出去,迫切的想去感受那种温度和力度。我是南方的孩子,怕冷,可是,现在有什么好怕的呢!

我走在中央大街上,我感到无比的轻松。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我没有归属感,这里没有我的曾经,也没有我的将来,这让我安心。安心于每一条街道,每一张脸。我可以肆意,肆意的随心所欲。圣索菲亚教堂上停靠着许许多多的鸽子,我才知道,原来鸽子不怕寒冷。缓缓的带有前苏联风的音乐飘入我的耳朵。这里的人们似乎早已习惯了哈尔滨的温度。他们微笑,交谈,孩子们奔跑追赶。沿路还有很多冰雕师傅在雕刻各样的冰雕。我很自然的上前去看他们的手。他们的手,传达着一些别样的诉求。

中央大街很长,尽头,就是松花江。松花江已经没有宏伟的江水,而是一江冰白。我坐在江边的阶梯上,望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迷蒙的夜,笼罩着一望无际的松花江,没有霞光,天是一种近于灰白的颜色,远远望去像海。

只是此刻,我感到,自己真的停下来了,歇下来了。

我不了解松花江的历史,不了解松花江流经哪些城市,我只是默默的看来往的人群,老人和孩子,想象他们的晚年和童年,看牵手的情侣,想象他们的相遇和相爱,看同行的家人,想象他们的圣诞节和聚餐时的灯火。我从包里拿出日记本。

《停靠松花江》

把遗落北平的窗

埋在深冬的雪里

由它沉睡不醒

雪已化成冰

没有星,没有家

我再一次双手疼痛

双目失明

哈尔滨将我拾起

给我白城一座

我留下

为了忘却

和永无复归的远行

我继续写到:“我是顾小涵,平安夜来到哈尔滨。为了逃避一切。为了可以在陌生的城市上空,自由的呼吸。”

等我再抬头的时候,天空已近于墨黑,寥寥几颗星,没有光亮。路灯已经亮起来,在白雪的城市里显的那般明亮。我想起老家院子里那颗最闪亮的星。外婆总说,那颗星是我的,小时候我常常望着它。

小时候我不懂,善良的安徒生为什么要让可怜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在黎明到来之前死去了。我想“只因,他不想小女孩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世上,至少,外婆会领着她,幸福快乐。”我也不懂丑小鸭为什么会变成白天鹅?现在我想“因为丑小鸭本来就是白天鹅。她只是回到了自己本来的生活里。”每个人都应该回到她本来的生活里,她所期望的生活里。我起身,把随手写下的诗稿放在自己刚刚坐着的地方,下一阵风,会吹起她,飘起来,谁也不知道它会飘去哪里,那不重要。我只想以我的方式证明我来过。现实让我太疲惫,我想有一个完整的梦境,哪怕它是虚无的。我回头看见风慢慢的吹起那张薄薄的纸,飘了起来。我再一次望向没有边际的松花江冰面,远远望着,我看见,一个穿着猩红色舞裙的姑娘,在冰面上跳舞,她一直跳着跳着,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忘记了一切,她越跳越高,越跳越远,最后,像一只红色的蝴蝶,朝无边的天空飞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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