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儿既然不要，这封信也就没有了它存在的意义。

宋絮没有犹豫，随手把信一撕，下楼去了。

正好遇见轩辕昊天。

宋絮对他道谢：“辛苦你为冯玉儿费心了。”

轩辕昊天最吃不得这一套，连忙摆手：“什么呀，真不用，又没多大的事，你这么客套干嘛。要谢，你去谢东家把，他喜欢听你说谢谢。”

宋絮：“……”

轩辕昊天看这伶牙俐齿的丫头少见的有语塞的时候，心头大爽，不过他也没打算为难她，立刻打个哈哈，便把这事揭过去了。

见宋絮走了，轩辕昊天准备去找萧湛清。经过楼梯口，被地上几块白白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他捡起一看，是宋絮的笔迹。这些碎片大部分都被四分五裂，无法辨认上面的内容，只有一块稍大些，上面勉强能辨认出三个字。

“扈三娘”。

是个女人名。

轩辕昊天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他连忙将此纸片收入袖口，急急忙忙去找萧湛清。

“爷！”他推门而入。

萧湛清正在与自己下棋，见状不满道：“又这么冒冒失失闯进来，下次我真该给门口放一排钉子。”

“饶了我吧爷，这次是真有急事。”轩辕昊天往榻上一坐，伸手便往衣袖里掏。

萧湛清斜着眼看他。

只见他左掏掏，右摸摸，那衣袖的形状变来变去，却半天没拿出东西来。

萧湛清：“……你耍我？”

“不是，我哪儿敢啊爷，”轩辕昊天急的汗都要出来了，终于，那小纸片终于被他捞出来，“你看这名字，眼熟吗。”

“扈三娘。”萧湛清读了出来。

“爷，这扈三娘，不就是那个偷遍天下，专门劫富济贫，每次作案前还要下宣告书的江湖女飞贼吗？这些年朝廷的通缉令都不知下了几百次，全国的精英捕快都出动了，愣是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

萧湛清打断他：“哪里捡的？”

“就在咱们书肆里。”轩辕昊天见萧湛清表情莫测，又补充一句，“上面是宋絮的字迹。”

“我知道。”萧湛清皱眉。

“这也太离奇了，宋絮一个小丫头，怎么会和朝廷通缉犯有联系？”

“不一定是同一个人，”萧湛清揉了揉额角，“三娘这个名字，叫的人太多了，扈这个姓，在林郡修水那边也非常常见。”

“那……”轩辕昊天吃不准他的态度。

这是在，为宋絮找补？

说实话以轩辕昊天的经验，他直觉这个“扈三娘”就是那个江湖上闻名丧胆的女飞贼，萧湛清按理来说应该比他直觉更快更准，可现在一副举棋不定是闹哪样。

“你还是暗中盯着点。”萧湛清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要太明显了。”

轩辕昊天听了，心里笑的快翻滚起来，但面上还忍得辛苦，半天才道了一句：“好”。

萧湛清早就看出来他那眉眼乱飞的官司，只不理他，一脚把他踹出门去。

话说宋絮那头，并不知道被她撕掉的信还闹出了这么多名堂，离开书肆之后，她首先去了钱庄。

她还记得自己欠了萧湛清许多，连忙从自己名下取了银两，之后又雇了人，去把冯玉儿接到自己的小院子里来。

虽然住在书肆里萧湛清也不会说什么，但宋絮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给他增加额外的麻烦了。

况且冯玉儿一个女子，住在两个大男人待的地方，也是不大方便。

宋絮将钱庄里取的钱分成三份，一份是要还给萧湛清的诊金和之前在杜家给的银两，一份是给冯玉儿暂时请两个丫鬟照顾她，还有一份也是给冯玉儿，如今她与家里断交，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宋絮想让她手上有些银子，不至于窘迫。

冯玉儿又是感动得泪眼汪汪：“宋絮，我不仅这辈子要做你婢女，我下辈子还要以身相许！”

宋絮最近听她这些话已经磨出了茧子，她面无表情道：“谢谢，那是大可不必。”

冯玉儿咬枕头：“嘤嘤嘤嘤……”

新买来的丫鬟都手脚麻利，乖巧听话，把冯玉儿照顾的很好，=虽然经过了那样的事，但以此为契机，她脱离了冯家那个泥坑，现在对冯玉儿来说，倒是呼吸到这辈子头一次的自由空气。

没有刻薄狡猾的冯夫人，没有寄人篱下的不安，也没有嫁人的紧迫感。

现在的冯玉儿，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

虽然身子还只能躺在床上，但她的心已经飞到了云端里。

宋絮见冯玉儿一天天地恢复元气，渐渐变成她在学堂时的样子，心下很是安慰。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安置完冯玉儿那天，宋絮又专门折回书肆，将要换的银子交给萧湛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轩辕昊天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不过这人一向跳脱，宋絮也没有把他的反常放在心上。

萧湛清倒是一如既往，接过银两，看也没看便放在一边。

“你可以不用还的。”

“那怎么行。”宋絮道，“我又不是那等挟恩之人。这也是我的一份心意，东家你就收着吧。”

萧湛清也不再言语，这事便这么揭过不提。

待宋絮走了，轩辕昊天摸到那个钱袋子，打开一看，倒抽一口冷气。

他一个一个把银元宝拿出来，摆在桌上。

都是真的。

还崭新。

“爷，这，可比你给她的多多了……”

萧湛清没回头：“是她会做的。”

“我就奇怪了，她一个小姑娘，平时的收入就是来书肆做些洒扫，由东家你给她发点月俸，她哪来这么多钱？若是有这么多钱，又为什么要来咱们书肆做工呢？”

萧湛清道：“你问我？”

轩辕昊天一噎，反而发现了什么似的：“爷，这话在你嘴里，我还是头一次听到。”

萧湛清反问他，表示萧湛清不知道，并且，用反问的形式，充分表示了说话人的不忿和无奈的感情。

轩辕昊天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国文，学的是如此之好。

要知道世人给萧湛清的评语是，“聪颖机变，洞察人心，如孔明之料事，郭嘉之决胜。”

能让萧湛清说出这话……

宋絮，你可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