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杭州烟雨楼分舵。

毕竟烟雨楼在江南武林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箫成长老死后的葬礼上，江南形形色色的武林人士也纷纷赶来祭拜，无论真情或是假意，至少看起来相当风光。

灵堂背后一处密厅，已经赶到杭州的雨诺，带着另外六位长老正端坐在此。

“禀代楼主，禀各位长老，我们已经确认了因缘商号、缥缈阁的宋平以及风啸剑狂雷动的背后，都是同一个人。好像是一名来自长安的神秘少女，这人不是高官贵胄就是皇室宗亲，出手阔绰身边高手众多。”

雨诺叹了一口气，最担心的事儿还是来了，无论多少江湖门派与自己为敌，他们烟雨楼都不会怕，可那个少女来自长安……长安。无论自己这边准备再多，甚至鲁家也被烟雨楼拉上了贼船，但面对强盛的大唐，即使他们还有额外的盟友，也至少还需要半年以上来准备此事。谋逆，无论在何朝何代都是诛灭九族之罪，大多是谋逆者不是皇家内斗，就是乱世而起，而如今的大唐虽然随着圣人近几年的娇奢贪纵已经不如之前，但毕竟底子太厚，仍是当今天下第一强国，想要成功就必须要精心准备，不能有疏漏，否则与求死没有区别。

“各位长老怎么看？”

雨诺站起身来，看着在场的六位长老，他们都是烟雨楼多年依仗的中流砥柱，核心力量。

“若是长安的权贵，或许有点麻烦。”

彭昌长老站起身来，他的发言引起了其他几人的点头同意，可他话锋一转，又道：

“但我们不能杀她，不代表不能杀她身边之人。她来到江南搞出这么多名堂，却不以真身份示人，说明她那边也有自己的估计。大家也都知道，她身边高手众多，这一次竟然用上了暗杀的伎俩，若是我们不做出一点反击给她一点教训，只怕今后几个月她变本加厉，让每一个烟雨楼的高层都活在恐惧之中。”

“话是不错，那彭长老认为该如何办？”

雨诺听得频频点头，见其余长老也没有意见，便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查到他们的住处，找大量的人手严密监控起来，若是大队人马出行也就算了，若是有少数人放单出行，直接找机会杀掉，既然他们让我们人心惶惶，我们也让他们不可终日。”

“就怕官府那边？”

陈延长老站起身来，望向雨诺。雨诺当然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略微思考了一下，才缓缓道：

“只要没有直接证据，官府一定不会为难我们，这里可是杭州，鲁家现在和我们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好！”

彭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似乎有些高兴：

“既然代楼主能把这件事确定，那我们就要让他们知道，在江南，烟雨楼不是好惹的。”

“好！”

雨诺大手一挥，高声道：

“给大家三天时间，我要这个少女和雷动的全部行踪，以及他们在杭州明里暗里还有哪些产业我统统都要知道，另外给其他门派势力送个新年的礼物，再顺便提个醒。”

这次短暂的会议就此结束，而天宝十二载新年的第一天，烟雨楼这个江南的巨兽庞大的情报系统便已经动了起来，接下来明争暗斗，只会更加凶险。

昨夜因为除夕以及秦逍的到来，大家都多少吃了些酒水，不胜酒力的姚芷亦和秦宛南又和舒灵聊天到深夜，所以现在还都在房内入睡。而秦逍，秦遥，安崇文叔侄三人则已经早早起来，正在院中漫步。

“崇文，从你们发到名剑山庄的情报来看，烟雨楼的反心很大啊。”

秦逍在来之前，仔细看过了所有烟雨楼最近的情报，加上嵩山大会上的奇怪反应，做出这样的推论不足为奇。专门从西蜀赶到江南，也是因为他知道烟雨楼在江南势力之大，此事牵扯之严重，很可能会让他们不顾情面，不讲律法。

“不止如此，最近我听闻鲁家的大靠山，当年圣人的老师鲁老于襄阳城外遇刺，此事也没有那么简单。”

秦遥虽然看起来潇洒不羁，只爱剑和酒，但若他真做起事来还是很靠谱的。这几天所有的消息都到了他手中，他还是努力的做了一番汇总和分析。

秦逍点点头：

“坊间都在传，因为鲁老带领江南官员反对圣人骄奢，炼丹求药，加之鲁老门生众多影响过大，所以圣人就暗中……”

“秦伯伯，这件事我不信。”

安崇文站了出来，所有的消息都在他脑海中一一过了一遍，见秦逍秦遥都看向自己，他赶忙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此事太巧了，作为君臣，圣人有太多机会杀鲁老了，在半路刺杀这个方法太明显了，即使做得很好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也会惹得天下猜疑，这对于帝王来说，不是好事。另外……”

安崇文话锋一转：

“根据各类情报来看，烟雨楼筹划谋反之事，暗中准备了不止一年两年，或许他们策划此事的原因才是关键。难道是烟雨楼的雨家自己想当皇帝？否则他们已经在江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要不挑战皇权，忠于朝廷，几十年内根本不可能出现变故，是什么样的动力让他们拿出性命来准备谋反？”

“你是说？”

秦逍虽有想法，但他不确定。

“虎狼。”

安崇文把话接了下去：

“嵩山大会，虎狼筹谋毁于一旦，但他们几乎没有后手，这难道不是最大的问题吗？我只是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击穿了青石板，他们这么大的筹谋就放弃了吗？吐蕃的王子怎么死的？加上我父亲告诉我，虎狼也有人在江南，甚至……”

安崇文突然想到了灵州的事儿，若是灵州的事情也是虎狼谋划，夜袭沧澜剑盟，焚尸案等事件也是不了了之，这个组织行事总是这么虎头蛇尾漫无目的吗？他们做了这么多谋划，牵着我们的鼻子走但有什么好处呢？什么也没得到，难道只是为了杀掉几百士兵损大唐军队威名？

等一下，郭子仪将军被撤职调离灵州回了长安，接替朔方节度使的是谁？右相李林甫？难道……这一切推想太不切实际，也太可怕了。安崇文赶忙将这些大胆的想法压在心底，或许江南的事情处理完了，自己要回长安一趟了。

“你的想法，我赞同！”

秦逍继续道：

“既然你还提到了这个范阳节度使的女儿参与到了其中，看来朝廷也并非完全不知道江南的动乱，只是双方还处于试探期，而虎狼埋伏在暗处。依我看来，或许江南谋划的成功失败，对于虎狼都不重要，他们要的只是乱世。但人不做无谓的努力，他们谋坏我大唐之根本的原因才是关键，但无论如何，乱世只会让百姓苦不堪言。”

“所以我父亲要组织他们，我也要组织他们……”

“只怕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这江南将会是各种明争暗斗。”